三晋多人杰,吾师出固然。素汾经太岳,紫塞入幽燕。
世业端居里,名邦倚舜田。由来天运复,谁谓地灵偏。
郭相惭先达,王通俟后贤。明经超第一,射策对三千。
感会逢昌纪,登庸起少年。剑锋寒照雪,辞藻丽生烟。
博物张华让,多才子建怜。八叉迎客赋,只字使人传。
岂独文章贵,还应器识全。雄谈飞玉露,浩气豁金天。
毫节唐元振,英风鲁仲连。青云仍自致,黄鹄任孤骞。
簪笔星辰上,持书日月前。触邪称獬豸,特立惮鹰鹯。
东观临晨入,西台薄暮旋。朝回焚疏草,吏散阅陈编。
百采班行整,群公礼数虔。一年巡洛表,两命下秦川。
斧钺威关陇,舟船达涧瀍。石林风淅沥,霜仗月婵娟。
边徼胡宵遁,茅茨犬夜眠。激扬弘宪度,旌别布威权。
制作人文涣,经行草木鲜。阐幽辉往哲,访古遍遗阡。
汲黯还辞汉,张骞又使边。台端堪秉节,湖上且移旃。
城接三江树,波通七泽莲。蛮夷恩已洽,州郡役多蠲。
纠察元无隐,棼嚣肯自便。驻车仁雨渥,登座法星悬。
远臬驰誉久,当途荐疏联。碧梧看凤跱,乔木待莺迁。
分陕推公奭,封侯得傅玄。开藩临宋苑,张幕傍河壖。
位重心逾下,名高守益坚。薇花当省署,棠萼满郊廛。
声价隆方镇,光芒动斗躔。明堂求画栋,清庙想朱弦。
寇准真时望,王公劝早宣。麒麟功不朽,金石颂应镌。
愚本蓬蒿质,那堪侍几筵。垂髫蒙引拔,无志荷陶甄。
附骥怀深愿,登龙感夙缘。未除原宪病,空负乐生愆。
旧业心常在,脩途步转邅。鸾鸣犹待律,鱼得敢忘筌。
草野曕飞盖,云逵望著鞭。临风歌此曲,慷慨不成篇。
何景明(1483~1521)字仲默,号白坡,又号大复山人,信阳浉河区人。明弘治十五年(1502)进士,授中书舍人。正德初,宦官刘瑾擅权,何景明谢病归。刘瑾诛,官复原职。官至陕西提学副使。为“前七子”之一,与李梦阳并称文坛领袖。其诗取法汉唐,一些诗作颇有现实内容。有《大复集》。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
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着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辨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辨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
是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着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辨焉,所以尊《春秋》也。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由之富家者支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为窭人丐夫,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之所以为尊经也乎?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冈,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另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又为尊经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