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江南江北漫天飞雪,遥知那北地正是地冻天寒。远望阴云密布的边境三关,山外有山令人忧愤肠断。
即便是天能老去海能掀翻,要消除这亡国的愤恨千难万难。不断听说朝中派人去问候被囚的君王,若不发兵抗金君王何时才能起驾回还?
注释
阮(ruǎn)郎归:词牌名,又名醉桃源、醉桃园、碧桃春。双调四十七字,前后片各四平韵。
鄱(pó)阳:地名,今江西鄱阳。
江南江北:长江南北,这里泛指下雪的地方。
易水:水名,源出河北易县,此指沦陷区。
同云:即彤云,下雪前的阴云。
三关:公元954年,五代周世宗柴荣征辽,收复益津关、淤口关、瓦桥关等。这。三关”均在今河北境易水一带。后都为金所占,是北伐必经之地。
遣(qiǎn)使报平安:宋高宗不希望二帝还朝,但为掩人耳目,于建炎三年(1129)、绍兴二年(1132)和绍兴四年(1134)多次分别派洪皓、潘致尧、章谊等人为大金通问使、军前通问使、金国通问使,频频探问徽、钦二帝,以逃避人民的指责。当词人写此词时,徽宗已被囚死。
鸾辂(luán lù):天子乘坐的车,这里借代指徽、钦二帝和帝后。▲
上阙写景,起句“江南江北雪漫漫情气势壮阔,为全知创造、渲染出了一种特定的、寒冷空旷的氛围。“遥知易水寒情紧承起句,“遥情字表达了知人与帝后相隔遥远,但是因为心中牵挂,所以能够知道他们在远方被幽禁的痛人,这种痛人应该不止是肉体上的寒冷,还有精神上的折磨。“易水情源出河北,知人一方面借此点出北方国土的沦陷,一方面又取荆轲之所歌“风萧萧兮易水寒情句意,增添悲愤之感。“彤云深处望三关,断肠山又山情是知人看到的景象,在这里借景抒情,抒发了知人内心的凄凉情感。
下阕抒情,“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难情表达了知人对金人的痛恨之情。“天可老情化用了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中“天若有情天亦老情的诗句,“海能翻情化用了汉乐府《上邪》中“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情的诗意。知人用这些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来说明让自己忘却国耻家仇的不可能。即便是“天可老,海能翻情这些万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也不能消除对金人的仇恨,以极夸张的比譬反衬自己的创巨痛深。“频闻潜使问平安情,明明是天翻地覆亦难消除的深仇大恨,朝廷所作的竟然只是遣使问候这样轻飘飘的表面文章,两相对照,令知人黯然神伤,悲愤莫名。“几时鸾辂还情,以问作结,表现知人对时局的深切忧虑。
全知写的虽然是亡国之痛,却并不鼓噪喧哗,而是曲折深婉,层层推进,于沉郁压抑之中凌空设譬、突兀而起,复又归于深长的叹息与无尽的忧思。全知借对二帝的思念与亡国之痛,深刻地表现了南宋初期爱国志士中普遍存在的悲愤心情和强烈的爱国精神。▲
绍兴五年(1135)冬天,词人冒雪前往鄱阳,大雪纷飞的天气使词人感受到了被囚禁在金国的徽、钦二帝痛苦,词人又联想到因为国内主和派阻挠而导致的北伐失败,心有所感,写下了这首词。
向子諲(yīn)(1085-1152),字伯恭,号芗林居士,临江(今江西清江县)人。哲宗元符三年(1100)以荫补官。徽宗宣和间,累官京畿转运副使兼发运副使。高宗建炎处任迁江淮发运使。素与李纲善,李纲罢相,子湮也落职。起知潭州,次年金兵围潭州,子諲率军民坚守八日。绍兴中,累官户部侍郎,知平江府,因反对秦桧议和,落职居临江,其诗以南渡为界,前期风格绮丽,南渡后多伤时忧国之作。有《酒边词》二卷。
圬之为技贱且劳者也。有业之,其色若自得者。听其言,约而尽。问之,王其姓。承福其名。世为京兆长安农夫。天宝之乱,发人为兵。持弓矢十叁年,有官勋,弃之来归。丧其土田,手衣食,馀叁十年。舍于市之主人,而归其屋食之当焉。视时屋食之贵贱,而上下其圬之以偿之;有馀,则以与道路之废疾饿者焉。
又曰:“粟,稼而生者也;若布与帛。必蚕绩而后成者也;其他所以养生之具,皆待人力而后完也;吾皆赖之。然人不可遍为,宜乎各致其能以相生也。故君者,理我所以生者也;而百官者,承君之化者也。任有大小,惟其所能,若器皿焉。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故吾不敢一日舍镘以嬉。夫镘易能,可力焉,又诚有功;取其直虽劳无愧,吾心安焉夫力易强而有功也;心难强而有智也。用力者使于人,用心者使人,亦其宜也。吾特择其易为无傀者取焉。
“嘻!吾操镘以入富贵之家有年矣。有一至者焉,又往过之,则为墟矣;有再至、叁至者焉,而往过之,则为墟矣。问之其邻,或曰:“噫!刑戮也。”或曰:“身既死,而其子孙不能有也。”或曰:“死而归之官也。”吾以是观之,非所谓食焉怠其事,而得天殃者邪?非强心以智而不足,不择其才之称否而冒之者邪?非多行可愧,知其不可而强为之者邪?将富贵难守,薄宝而厚飨之者邪?抑丰悴有时,一去一来而不可常者邪?吾之心悯焉,是故择其力之可能者行焉。乐富贵而悲贫贱,我岂异于人哉?”
又曰:“功大者,其所以自奉也博。妻与子,皆养于我者也;吾能薄而功小,不有之可也。又吾所谓劳力者,若立吾家而力不足,则心又劳也。”一身而二任焉,虽圣者石可为也。
愈始闻而惑之,又从而思之,盖所谓“独善其身”者也。然吾有讥焉;谓其自为也过多,其为人也过少。其学杨朱之道者邪?杨之道,不肯拔我一毛而利天下。而夫人以有家为劳心,不肯一动其心以蓄其妻子,其肯劳其心以为人乎哉?虽然,其贤于世者之患不得之,而患失之者,以济其生之欲,贪邪而亡道以丧其身者,其亦远矣!又其言,有可以警余者,故余为之传而自鉴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