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一人兮,在天之陬。恒怅望而郁纡兮,曷云能休。
路阻绝而予莫觏兮,心烦冤而语畴。愿寄声于丰隆兮,恨寥廓而无由。
羌蹇修以重媒兮,惧初志之或缪。念两情于夙昔兮,缔衷素而好逑。
何谗人之溷浊兮,致无辜而见尤。弗参验以阅实兮,肆谤讟之横流。
远迁谪于江乡兮,日憔悴而无聊。伤旧会之莫续兮,乱愁绪而难抽。
蝼蚁纷其见制兮,鸱鸮厉而与仇。志沈菀而不扬兮,思蹇产而无遒。
愿一见以有明兮,徒仰视夫天高。羌葑菲之陋质兮,曾何美之可侜。
彼众舌之簧鼓兮,乃诞幻而为诪。纷总总之得志兮,率追曲以是求。
吾独连蹇而不偶兮,实吾命之不犹。芳与泽之杂揉兮,信十年之有莸。
嘅圆凿而方枘兮,宜乎锄铻而难投。惟进𨑧之无地兮,蹇独立于道周。
知变易之不可为兮,聊浮泳于方舟。揽夫容于鹭渚兮,采蘅若于江洲。
持芳华而无与娱兮,肆踯躅而增忧。情怦怦以自失兮,涕浪浪而难收。
遂升高而望远兮,冀彷佛而遘之。见浮云之上征兮,倏变态而苦迷。
独儃佪而不进兮,策羸驷之班如。顾途穷而日暮兮,竟侘傺而忘归。
睇林岗之丛簿兮,烂盈盈其华滋。玩芳条之可撷兮,又焉得夫同车。
嗟流光之飘忽兮,老冉冉之将至也。指白日以矢予心兮,敢奇褒之或贰也。
欲怀沙以自赴兮,恐余诚之弗识也。惟忠贞以固守兮,庶前修之可企也。
(1425—1498) 明江西鄱阳人,字士昂。工书能诗。景泰二年进士。授南京吏科给事中。成化时,以户科都给事中入川镇压赵铎起事,还言欲息盗贼必先去贪官、均科差。累进右副都御史提督松潘军务。弘治中官至南京礼部尚书。有《清风亭稿》、《枕肱集》、《梦征录》。
五人者,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至于今,郡之贤士大夫请于当道,即除魏阉废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于其墓之门,以旌其所为。呜呼,亦盛矣哉!
夫五人之死,去今之墓而葬焉,其为时止十有一月耳。夫十有一月之中,凡富贵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其疾病而死,死而湮没不足道者,亦已众矣;况草野之无闻者欤?独五人之皦皦,何也?
予犹记周公之被逮,在丙寅三月之望。吾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敛赀财以送其行,哭声震动天地。缇骑按剑而前,问:“谁为哀者?”众不能堪,抶而仆之。是时以大中丞抚吴者为魏之私人毛一鹭,公之逮所由使也;吴之民方痛心焉,于是乘其厉声以呵,则噪而相逐。中丞匿于溷藩以免。既而以吴民之乱请于朝,按诛五人,曰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
然五人之当刑也,意气扬扬,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谈笑以死。断头置城上,颜色不少变。有贤士大夫发五十金,买五人之头而函之,卒与尸合。故今之墓中全乎为五人也。
嗟乎!大阉之乱,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几人欤?而五人生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激昂大义,蹈死不顾,亦曷故哉?且矫诏纷出,钩党之捕遍于天下,卒以吾郡之发愤一击,不敢复有株治;大阉亦逡巡畏义,非常之谋难于猝发,待圣人之出而投缳道路,不可谓非五人之力也。
由是观之,则今之高爵显位,一旦抵罪,或脱身以逃,不能容于远近,而又有剪发杜门,佯狂不知所之者,其辱人贱行,视五人之死,轻重固何如哉?是以蓼洲周公忠义暴于朝廷,赠谥褒美,显荣于身后;而五人亦得以加其土封,列其姓名于大堤之上,凡四方之士无不有过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之遇也。不然,令五人者保其首领,以老于户牖之下,则尽其天年,人皆得以隶使之,安能屈豪杰之流,扼腕墓道,发其志士之悲哉?故余与同社诸君子,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而为之记,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
贤士大夫者,冏卿因之吴公,太史文起文公、孟长姚公也。
望江南(仆既为宋壶山说其自说未尽处,壶山必有答语,仆自嘲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