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九年岁癸丑,典午衣冠尽南走。临池崛起王右军,万古乾坤落书薮。
江东胜槩标兰亭,轩窗乱叠群山青。流觞曲水修禊事,一樽随意酣沉冥。
道服逍遥坐亭子,认是当年会稽史。寻山玩水不解愁,屡向人前誇乐死。
含毫是日如有神,飞天历历来仙真。峥嵘只字启八法,快剑长戟劘星辰。
诸贤词翰尽压倒,兴公蛇足徒夭矫。垂头大令甘罚觥,奕叶琅琊传至宝。
云礽智永历辨才,屋梁伏槛丛蒿莱。文王百计命萧翼,逡巡玉匣沉泉台。
馀子纷纷竞摹勒,掌指烟煤半狼藉。率更棐几抚硬黄,来世争传定武石。
胜朝妙迹仍浮屠,北禅老僧秘若无。吴兴转乞独孤本,十三跋语题长途。
穷年两腕追步伐,牝牡骊黄较丝发。双雕比翼翔太空,势极扶摇贯阊阖。
此𢎥旧榻真宋前,五字未损湍流天。奚潘墨沈俨如漆,澄心素札铺纯绵。
朅来燕市裹敝箧,瞥见寰中眼双热。倾囊购得置案头,不减西方贝多叶。
龙盘凤翥何纷披,三百馀字字字飞。乾坤万古但一帖,含毫落笔皆天机。
吴兴临本推冢嫡,中郎虎贲貌如壹。谁哉帖尾联王羊,展卷狂呼胜和璧。
古今二绝偕遭逢,茅斋气色干长虹。将无一夕雷电入,六丁下索还鸿濛。
沉吟却忆永和世,举代清谈误真际。虚闻一统俪汉唐,大业三途骤凌替。
犹馀八法悬高旻,墨池滉漾雄千春。汉文唐律遂鼎峙,至今免诮秦无人。
腐儒往往嗤小技,贤劫畴令重晋氏。欧虞薛褚匪上乘,吴兴入室世无异。
一觞一咏乐奈何,醉来故帖重摩挲。恍入山阴坐修竹,拍浮流水观群鹅。
(1551—1602)明金华府兰溪人,字元瑞,号少室山人,更号石羊生。万历间举人,久不第。筑室山中,购书四万余卷,记诵淹博,多所撰著。曾携诗谒王世贞,为世贞激赏。有《少室山房类稿》、《少室山房笔丛》、《诗薮》。
《毛诗序》选段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典论·论文》选段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讬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
《诗品序》选段
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嘉会寄诗以亲,离群讬诗以怨。至于楚臣去境,汉妾辞宫。或骨横朔野,魂逐飞蓬。或负戈外戍,杀气雄边。塞客衣单,孀闺泪尽。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扬蛾入宠,再盼倾国。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故曰:“诗可以群,可以怨。”使穷贱易安,幽居靡闷,莫尚于诗矣。
《与元九书》 选段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
《题画》画竹题记一则
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化机也。独画云乎哉!
《人间词话》三则
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
十月六日,云窝主者设燕于清香亭,侑卮者东平玉无瑕张氏也。酒半,张氏
乞手乐章。为赋双飞燕调,俾度腔行酒以佐主宾。
玉无瑕,春无价,清歌一曲,俐齿伶牙。斜簪剃髻花,紧嵌凌波袜。玉手琵
琶弹初罢,怎教他流落天涯。抱来帐下,梨园弟子,学士人家。 套数
东风花外小红楼,南浦山横眉黛愁。春寒不管花枝瘦,无情水自流。檐间燕
语娇柔,惊回幽梦,难寻旧游,落日帘钩。
吹箫声断更登楼,独自凭栏独自愁。斜阳绿惨红消瘦,长江日际流。百般娇
千种温柔,金缕曲新声低按,碧油车名园共游,绛绡裙罗袜如钩。 因观《花间集》作
香腮玉腻鬓蝉轻,翡翠钗梁碧燕横。新妆懒步红芳径,小重山空画屏。绣帘
风暖春醒,烟草粘飞絮,蛛丝落英,无限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