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这把宝剑异常珍贵价值千金,多年来我从未答应送给别人。
想到你就要启程到远隔万里的地方去,把它赠送给你以表结交情深。
峰顶孤松适宜在严寒中生长,一般草木喜欢在春天里争胜。
生在当今世道还有什么可说,你千万别愁添白发就此消沉。
注释
东莱(lái):西汉郡名,治所在今山东掖县。
学士:官名,是皇帝身边的文学侍从。
无竞:王无竞,字仲烈,东莱人。性情刚烈耿直,不肯奉迎权贵,仕途坎坷,屡遭贬谪。
未许人:没有答应送给别人。未:没有。许:应允,认可,答应。
怀君:想念您。怀:想到,想念。君:引申为人的尊称,相当于“您”。
结交亲:结交亲密。
晚岁:一年将尽的时侯。
芳春:春天,春季。
已矣:算了吧。
将何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无:通毋、勿。
白发新:新添白发。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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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是杀敌的武器,古人把它看作建功立业的象征。临别时诗人把宝剑送给即将远行的友人,表现了对友人的鼓励与期望。诗的前一二句“宝剑千金买,平生未许人”是一个衬垫,写诗人有一把价值千金的宝剑,想给它挑选一个配得上佩带它的主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到个可以期许的人。诗人借宝剑来写人:写王无竞的才能,也写他们之间的友情。好马需要名将骑,好剑也需要有才能的人才有资格佩带。
三四句“怀君万里别,持赠结交亲”,写友人就要启程到远隔万里的地方去,诗人把宝剑赠送给友人。聊表惜别之情,为宝剑有幸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借宝剑的千金之贵,写出王无竞的非凡之才;借平生的无限珍惜,突出相互之间的友情之深。从侧面赞扬了王无竞的才志和品格,也表明两者之间志趣相投的知己。
前四句写赠物,后四句转写赠言。五六两句“孤松宜晚岁,众木爱芳春。”是勉励的话,写一般的花草树木都喜欢在春天里争芳斗艳,只有高高山峰的孤松,在一年将尽的冬季,不避风刀霜剑与严寒搏斗,更显出它那顽强的性格和高尚的节操。孔夫子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孤松宜晚岁”一句似从此化出,勉励友人要像绝顶孤松那样傲霜斗雪,常绿不凋,在后半生保持顽强性格和高尚情操,不要像一般草木那样,只能争艳于春暖时节,一遇风霜严寒,便枯萎凋谢。
“晚岁”,一年将尽,也暗含着大器晚成的意思,用双关的语意鼓励对方。里面也就包含了这样的意思:不要因眼前的挫折而丧失信心,应当象“岁寒不凋”的孤松那样经得起风霜的考验。这里巧妙地用了“众木”和“孤松”的比喻是寓有深意的。众木喜欢春天的芳华,孤松却傲岸不屈,晚岁在与冰雪抗争中显出铮铮铁骨。“山上青松山下花,花笑青松不如它。有朝一日寒风至,只见青松不见花。”对比之下,孤松的品格与节操的美就更加突出。诗人以这样的比喻来赞扬王无竞,显得更加形象、有力。这两句对比强烈,在赞赏和勉励的同时,对一般小人给予了极大的鄙视和无情的鞭挞,语意含蓄,韵味深广。
最后两句“已矣将何道,无令白发新”,写出友人不公平待遇已事实,但切不可就此消沉下去,应当及时努力,不要虚度年华,莫到满头白发之时而空悲感伤。从诗意中隐隐流露出诗人对友人受到不公的待遇而愤慨的,但诗人并没有停留在这一点上,更主要的是劝勉和鼓励友人振奋精神,努力奋斗。以儒家“穷则独善其身”的思想安慰劝勉友人,虽然生不逢时,也不要空老岁月,虚度年华。全诗慷慨深沉,悲壮苍凉,体现了诗人不甘沉沦,奋发有为的精神。
参考资料:
陈子昂(公元661~公元702),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四川省射洪市)人,唐代文学家、诗人,初唐诗文革新人物之一。因曾任右拾遗,后世称陈拾遗。陈子昂存诗共100多首,其诗风骨峥嵘,寓意深远,苍劲有力。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有组诗《感遇》38首,《蓟丘览古》7首和《登幽州台歌》、《登泽州城北楼宴》等。陈子昂与司马承祯、卢藏用、宋之问、王适、毕构、李白、孟浩然、王维、贺知章称为仙宗十友。
臣某言: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书史不言其年寿所极,推其年数,盖亦俱不减百岁。周文王年九十七岁,武王年九十三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未入中国,非因事佛而致然也。
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竞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
高祖始受隋禅,则议除之。当时群臣材识不远,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阐圣明,以救斯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维睿圣文武皇帝陛下,神圣英武,数千百年已来,未有伦比。即位之初,即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又不许创立寺观。臣常以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纵未能即行,岂可恣之转令盛也?
今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舁入大内,又令诸寺递迎供养。臣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冥,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何人,岂合更惜身命!”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惟恐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
夫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馀,岂宜令入宫禁?
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古之诸侯,行吊于其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茹祓除不祥,然后进吊。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茹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无任感激恳悃之至,谨奉表以闻。臣某诚惶诚恐。
年、月、日,季父愈闻汝丧之七日,乃能衔哀致诚,使建中远具时羞之奠,告汝十二郎之灵:
呜呼!吾少孤,及长,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殁南方,吾与汝俱幼,从嫂归葬河阳。既又与汝就食江南。零丁孤苦,未尝一日相离也。吾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承先人后者,在孙惟汝,在子惟吾。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嫂尝抚汝指吾而言曰:“韩氏两世,惟此而已!”汝时尤小,当不复记忆。吾时虽能记忆,亦未知其言之悲也。
吾年十九,始来京城。其后四年,而归视汝。又四年,吾往河阳省坟墓,遇汝从嫂丧来葬。又二年,吾佐董丞相于汴州,汝来省吾。止一岁,请归取其孥。明年,丞相薨。吾去汴州,汝不果来。是年,吾佐戎徐州,使取汝者始行,吾又罢去,汝又不果来。吾念汝从于东,东亦客也,不可以久;图久远者,莫如西归,将成家而致汝。呜呼!孰谓汝遽去吾而殁乎!吾与汝俱少年,以为虽暂相别,终当久相与处。故舍汝而旅食京师,以求斗斛之禄。诚知其如此,虽万乘之公相,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
去年,孟东野往。吾书与汝曰:“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念诸父与诸兄,皆康强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吾不可去,汝不肯来,恐旦暮死,而汝抱无涯之戚也!”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强者夭而病者全乎!
呜呼!其信然邪?其梦邪?其传之非其真邪?信也,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汝之纯明而不克蒙其泽乎?少者、强者而夭殁,长者、衰者而存全乎?未可以为信也。梦也,传之非其真也,东野之书,耿兰之报,何为而在吾侧也?呜呼!其信然矣!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矣!汝之纯明宜业其家者,不克蒙其泽矣!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所谓理者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
虽然,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
汝之子始十岁,吾之子始五岁。少而强者不可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成立邪?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汝去年书云:“比得软脚病,往往而剧。”吾曰:“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未始以为忧也。呜呼! 其竟以此而殒其生乎?抑别有疾而至斯极乎?
汝之书,六月十七日也。东野云,汝殁以六月二日;耿兰之报无月日。盖东野之使者,不知问家人以月日;如耿兰之报,不知当言月日。东野与吾书,乃问使者,使者妄称以应之乎。其然乎?其不然乎?
今吾使建中祭汝,吊汝之孤与汝之乳母。彼有食,可守以待终丧,则待终丧而取以来;如不能守以终丧,则遂取以来。其余奴婢,并令守汝丧。吾力能改葬,终葬汝于先人之兆,然后惟其所愿。
呜呼!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能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能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已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当求数顷之田于伊颍之上,以待余年,教吾子与汝子,幸其成;长吾女与汝女,待其嫁,如此而已。
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