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东师六七载,庙堂岁岁议封贡。近者群公幸主战,折将隳军竟何用。
海阔刍粮不易渡,五钟一石劳传送。横征颇虑空杼轴,转输未免妨耕种。
去年小挫由忌功,今年大衄缘轻纵。执事颜行屡见逆,天王威命何曾共。
封既无成战失利,公私之积咸哀痛。更无一人能画策,徒有诸僚成聚讼。
夷狄交侵古来有,更于中国何轻重。当时止合问曲直,按兵境上不为动。
朝廷制驭自有道,岂在劳民与动众。奈何误听小人计,日以和好自愚弄。
从此兵端寻岁月,岂知海内为虚空。财倾左藏不足惜,民伤万命能无恸。
近闻有议留屯戍,老成亿度或屡中。充国金城上方略,李牧雁门费边供。
年来丧败咎北军,弓马虽闲备骑从。吴越少年习水战,樯楫轻利过飞鞚。
倘能训练三万人,坐见狡夷受羁控。腐儒何敢与肉食,聊以短章代微讽。
绕朝勿谓秦无策,中兴尚看甫作颂。
广东高明人,字用儒,号海目。区益子。善为文,下笔千言立就。万历十七年进士。初选庶吉士,累迁赞善、中允。掌制诰。居翰院十五年,与赵志皋、张位、沈一贯等有旧。赵等先后当国,大相皆引避不轻谒。后调南太仆寺丞,以疾归,卒。工诗词,皆严于格律,为明代岭南大家。有《太史集》、《图南集》、《濠上集》。
维年月日,潮州刺史韩愈使军事衙推秦济,以羊一、猪一,投恶溪之潭水,以与鳄鱼食,而告之曰:
昔先王既有天下,列山泽,罔绳擉刃,以除虫蛇恶物为民害者,驱而出之四海之外。及后王德薄,不能远有,则江汉之间,尚皆弃之以与蛮、夷、楚、越;况潮岭海之间,去京师万里哉!鳄鱼之涵淹卵育于此,亦固其所。今天子嗣唐位,神圣慈武,四海之外,六合之内,皆抚而有之;况禹迹所揜,扬州之近地,刺史、县令之所治,出贡赋以供天地宗庙百神之祀之壤者哉?鳄鱼其不可与刺史杂处此土也。
刺史受天子命,守此土,治此民,而鳄鱼睅然不安溪潭,据处食民畜、熊、豕、鹿、獐,以肥其身,以种其子孙;与刺史亢拒,争为长雄;刺史虽驽弱,亦安肯为鳄鱼低首下心,伈伈睍睍,为民吏羞,以偷活于此邪!且承天子命以来为吏,固其势不得不与鳄鱼辨。
鳄鱼有知,其听刺史言:潮之州,大海在其南,鲸、鹏之大,虾、蟹之细,无不归容,以生以食,鳄鱼朝发而夕至也。今与鳄鱼约:尽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以避天子之命吏;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徙也。是不有刺史、听从其言也;不然,则是鳄鱼冥顽不灵,刺史虽有言,不闻不知也。夫傲天子之命吏,不听其言,不徙以避之,与冥顽不灵而为民物害者,皆可杀。刺史则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必尽杀乃止。其无悔!